伴随着白色飞行器的消失,山岭间狂风大作,树木摇晃,落在地面的砂石席卷而起,天上云层被这一阵飓风刮得无影无形。水姬云忽感自身犹如落入狂涛骇浪之中,浮沉不能自主。猛的睁开眼来,双手按于地面,歇了一口气,才道:“真是厉害!”
水少女扶起水姬云,问道:“上面真的有人?刚刚听见一声巨响,我们正为你担心……”瞥了一眼风中扬,却见他在一旁追红极乐鸟嬉戏,不由得轻轻咳嗽了一声。
水姬云叹了一口气,道:“躲在那里的,是三个穿戴奇怪的白衣人。采摘炎阳草的,便是他们了。然而最厉害的,还是他们会操控一种白色的大鸟。刚刚的那一声巨响,就是那白色大鸟的飞行掠空之声。”
水少女惊诧道:“世间之鸟,双翅扑腾拍空之声须耳力极好者方能听出。刚才那一声,就像是晴天击出的霹雳,即便是凶兽咆哮之声也无这般震耳欲聋。这莫非是远古人的飞行器?”
“飞行器!?”水姬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水少女点头道:“姐,我与扬弟能在这里立足,实是多亏了一个老婆婆。这婆婆不仅修为极高,传授我们功夫,还十分照顾我跟扬弟。她隐居的锥子山,里面有很多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就比如你刚刚看到的那个……”
水姬云一听二妹说到‘有很多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时,心中不知为何一阵哀痛,眼眶竟有些发酸。大千世界,本是充满精彩,更有许多未知等待着被发现。然而每个人的一生都很有限,就算再是博闻广见,也不可能万事知晓。她取下斗笠,挽着水少女的手,寻路来到一处清净柔软的草地上,四周鸟语花香,一旁溪水流声淙淙,眼前一株大树,古木参天,枝枝相次,叶叶相加,层层如华盖,馥郁之气怡人,如在梦幻中。
水姬云坐在大树根的中间,水少女坐在右侧。水姬云道:“二妹,将你在锥子山的所见所闻说给我听。”
水少女回想起锥子山内部的那些奇特而又神秘的物事,道:“那些东西,乍看起来很让人费解。但只要你看久了,熟悉了,就会发现它确实应该做成那个样子,而且以后的生活就再也不想离开它。也正因为有这样的魔力,所以这个扬弟……咳咳,根本就不愿意到族中来生活。”说到这里,两人看了他一眼。他追着红极乐鸟,蹦蹦跳跳的背影渐渐远去。
水少女怕他走远,忙大声道:“扬弟,过来,不要去远了。”
远远传来风中扬的声音:“我饿了,去找些东西吃!”水少女再看时,他已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了。
水姬云摸了摸自己如云般的乌黑长发,问道:“她那里面,沐浴可方便?”
水少女眨眨眼,道:“很好,说得我身上都有些痒了。那是一种很像床的白色大瓷盆,通体打磨得十分光滑,人躺在里面十分的舒服,而且还会自动加温水。这时再倒上一些沐浴液,就会生起许多泡泡,洗起来柔嫩光滑,十分十分的舒服。”
水姬云‘嗯’了一声,道:“不知这个婆婆,是一个怎样的人?”
水少女道:“婆婆很好的,晚间我们一起去吧!自从送风飘飘去锥子山后,我都一直没去看她了。”
水姬云点点头,细细想了一阵,道:“这个婆婆所在的锥子山,或许有五神器的线索也未可知。”
然而水少女却摇了摇头,道:“婆婆并不知道五神器的事。”
这正如身处黑暗之中,辨不清方向,突然生出一点火星,照亮了路径。然而又一闪即逝,周围变成一团漆黑。燃起的希望,也随着火星的消失而熄灭。
“五神器,却在何处……”
水姬云站起身,戴上斗笠,道:“我们这就回去吧!接下来的几天还得为远出做好准备。”
水少女这几天对五神器之事决口不提,很希望水姬云就忘掉此事,怎奈大姐一直念念不忘。她很了解这个大姐,只要是决定的事,就绝不会改变。她叹了一口气道:“姐,你若心意已决,我们是无法阻碍你的,只能尽最大努力助你达成心愿。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大姐能力虽强,终是山高不过天,水深不过地。我想请离婆陪你一同去,有她在,遇上什么事都不会成问题。大姐出身在外也好有个照料。”
水姬云道:“她一个老人家,正该享受安静清福,怎好让她受那跋山涉水之苦?何况我们收集神器,完全出自私心,与她全不相干。这事我认为不提为妥。”
水少女原也不知该怎样出口恳求离婆出山相助,本就是是强人所难。忽的想到了矮老头,料想若是自己出面,他定会答应。只是这矮老头一身酒气,又是个男子,他虽然能答应,大姐爱洁,必不愿意跟一个醉酒老头同行。细细想来,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正思虑间,耳边忽的响起了风中扬的欢呼声,眉心一下便舒缓开来,暗喜道:“这里现成的一个扬弟,整天的无所事事,为什么不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想到这里,又看着他的嬉皮笑脸,越发认为他是最合适:其一是扬弟贪玩好吃,安于现状,绝不能让他的一生荒废于此;第二还是大姐不算讨厌他,勉强能够忍耐。
有这两点理由,水少女低声向水姬云试探:“姐,你看扬弟怎么样?”
水姬云道:“年少贪玩。”
水少女故意的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是啊,我就怕他这一生就这样荒废了。”
水姬云没有再说,只是静静的走路。她的脑海里,正竭尽所能的想着怎样去找到五神器。
山坡间满是枯枝败叶,堆起一层又一层,无路可寻,林中回响着‘嘎嘎’的鸟叫声。水姬云摘下一片嫩绿的树叶,平放于手掌,道:“我们这就去锥子山吧!”
眼见那小小一片树叶逐渐凝聚云雾,最后变得有木船一般大,洁白一团,看起来颇为厚实,似可载人。风中扬喜笑颜开,第一个跳了上去,趴在上面,感觉云团软绵绵的,很有弹力,在上面任意翻滚打转,说不出的好玩新鲜,笑道:”回去啰!”
水姬云单手向下一拉,那云层缓缓而下,离地约有三四尺。水少女走上去,盘膝坐在上面,伸手轻轻捏住风中扬耳朵,道:“别闹了。”
水姬云白裙轻移,踏云而起。一阵清风拂面,离地已有百丈。穿云过雾,地面的山貌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水少女坐于云端,地面的景色眨眼即过。相较来时,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侧头看了一下大姐。她是盘膝坐着的,一言不发。
水姬云忽道:“二妹,远古人都是很厉害的人吗?”
水少女摇头道:“他们制造的工具很厉害,每一样都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婆婆所在的锥子山,就是他们遗留下来的杰作。”
水姬云心中现出一个巨大的疑团,自语道:“我与小妹在外游历,从没听说过什么远古人。也是直到刚才,才亲眼目睹。我想既然名为‘远古’,便是先我们之前而存在世间的人,他们能够制造那样厉害的工具。世界照理说应该早就被他们掌控了才对,为什么行事却是鬼鬼祟祟?”
风中扬忽然插口道:“我知道,因为他们惹怒了一位神,所有的人都被这个神施法冻死了。就算他们有人侥幸活了下来,也是很畏惧这个神的,所以就鬼鬼祟祟了。”
水少女立即叱道:“没事坐着玩,别瞎说!”
风中扬现出委屈之色,低声道:“可是这是婆婆跟我说的啊!要我们不要目无神明。”
水少女道:“不论世间有没有神明,最重要的还是相信自己。”
水姬云问道:“婆婆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水少女道:“锥子山的山体内部是中空的,里面有许多单独的小房间。每个房间的墙壁上都挂有一块长方形的奇怪黑板子。所谓‘远古人’,大都是从那个黑板子里面了解到的。当然,有些断了的线索是婆婆自己臆想出的。所有一切,未必都是真实。”
转头看着风中扬,道:“这一点,婆婆跟你说过吧?”
风中扬点了点头。
水少女又道:“不过在加上五神器的传说之后,似乎就有些真实了。那个神在发怒冰冻这个世界之后,放眼所见的就是暗无天日的冰冻世界,天上乌云遮盖,没有了一点生命的迹象。终于耐不住这永久孤独的寂寞,于是就在世界各地收集了五件神器,许愿将眼前这个世界变成他理想中的世界。而我们人,也就是他理想世界中存在的一部分了。推根溯源,我们的世界,还是形成于这五神器的力量。”
水姬云摸出了那个水精瓶,仔细观看,晶莹的瓶身闪耀着光辉,万彩绚丽。虽是晶莹剔透,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它有那种创造天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