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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分 奇缘记》 10(1 / 1)

10骚乱中的一块石头

又是一个周末,高觉搭上班车来到林东雅那里。那时公交班车已经改为每周一趟,让高觉感到方便了许多。

那天,在邮局东边一里多路的那片空旷的草坝子上,高觉和林东雅漫步在松软的草垛上,依然是晚霞布满天空,牛羊在远处的山坡上饶有兴致地吃着绿草。他俩找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下来,欣赏周围的美景,四周一切都很恬静,远处不时传来牧牛的藏族小孩偶尔唱的藏族歌曲。林东雅一会儿将手放在高觉的膝上抚弄抚弄,一会儿又把手放在身边的小草尖上拨拉拨拉,显得很兴奋的样子,她低声地对着高觉说,“这个月还是没有例假,应该是怀上了。”

高觉并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反而有点不悦的表情在脸上表露出来。他觉得还不是生育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有准备好去抚育下一代,他自己还一无所成,没有立稳脚跟,就要让下一代来到这个世上接受他的一张白纸。他想,自己还照顾不好呢,就要照顾孩子了,哪有那精力和时间呢,都上班呢,谁带呢。从内心来说,他有一种害怕操劳的心理存在,他不想让任何一点其他的事情影响到自己。

“明天你陪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如果真怀上了,还得去办上个准生证呢。”林东雅看他不言语,接着说到,并希望他周一不要回水月谷了,她想让他留下来去办理这些琐碎事情。

高觉没有说什么留不留下的话,只是觉得麻烦,就说:“我记得老家那儿是第二胎才要准生证的嘛,这儿怎么第一胎就要办理这些玩意儿呢。”

“人家叫办理你就办理,哪儿那些个废话,你又做不了主,就听话是了。你就说你想不想陪我吧。”林东雅也显得不耐烦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自然,她的不耐烦并不是针对高觉的,似乎是妊娠的一种不良反应。高觉的不耐烦却是没来由的,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好像是针对什么事情的,又好像找不到什么发泄对象似的,他觉得应该还是那份并不可心的工作影响了自己的心境,令自己对一切都感到厌倦。看到林东雅愠怒的表情,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她跟前显得心烦,增加她的压力,便赶紧附和道:“哎呀,当然要陪你啦,不陪你还陪谁呀,一切行动听指挥,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他故意将腔调调到调侃的位置上,说道,“好啦好啦,一切听你的。”

然而,高觉的内心却恰恰是另一番思想,他觉得所有这些对自己的前途发展奋斗等等等等都是一种影响,虽然自己并不想当老大,虽然前景看起来并不是那样乐观,但却又不想放弃对生活的一种追求。自从上次找过卓玛副县长以后,他便感到依靠这些老大们的善良是不行的,还得依靠自己的奋斗吧。他又有了新的打算,开始准备考研,他觉得也许这是离开教育界的一种有效途径,至少说起来也好听一些。不过,他却选择了一个对他来说是错误的专业方向,他放弃了自己熟悉的专业,打算攻读一个新的专业,这种明显的错误导致他一年后无功而返,再次回到奋斗的始点,当然,这种学习上的积累,成为他丰富思想的一个过程,为他以后的发展起了另一种看不见的作用。

令高觉高兴的是,他陪着林东雅的两天,事情都出奇得顺利。先是在医院碰上林东雅的一个熟人,她带着林东雅到妇产科做了检查,果真是怀了孩子。次日到计生局又见到林东雅的一个同学的老乡在那儿,先前也曾见过面,她告诉他们都需要哪些环节、哪些程序,自然,有她在,这些环节程序都大大地浓缩了,当然,各种手续还是完备的,关键是拿上了那个盖着红坨坨的折叠起来的小纸片。

这让高觉兴奋不已,对林东雅说,“看来这个孩子极有好运,能够遇上各种贵人相助,遇事呈祥,无往不利啊。”

“什么呀,还不是我的熟人嘛。”林东雅抢白道。

“是、是、是,夫人英明伟大。”高觉乐得轻松,只要不为俗事缠绕,他就觉得惬意万分。能够把精力全部投入到自己想干的事情上,社会上家庭里不要有任何烦心事,每个人都干好自己的事,在自己的事情上有所作为,就是高觉心向往之的一个目标。

第二天,高觉回到水月谷的校园,正碰上老鲁和小金在争吵。

老鲁站在教研室前的一个台阶上边,小金站在台阶下边。只见老鲁手里拿着一个面袋子,里面估摸着也就剩下有七八斤的面粉了,他一面骂骂咧咧地说着话,“不干了,早就答应的事情,两年了都不解决,什么意思……”一边把手里的面袋子一抖落,面粉一下子便从台阶上边扑撒到台阶下边,面袋子他也顺手丢了下去,扭头便走了。

小金站在原地,一看面粉扑撒开来,急忙躲闪开,并说,“你干啥哩,说事哩你干啥哩。”看着离去的老鲁,他一脸的无奈,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那个地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原来,老鲁来水月谷学校上班时,向教育上提了个条件,就是给夫人解决一个工作,不想人来了,教育上也确实向有关方面提交了报告,但两年时间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老鲁心里窝火,就找茬吵起来。这次吵架后,老鲁真的写了一份辞职报告,离开了水月谷,回老家去了。

然而,就在老鲁带着夫人离开后半个月的一天,相关方面也把他夫人的工作手续办理了下来。小金给别人说这件事时,总不忘记替老鲁惋惜一番,“老鲁没有一点耐心,不成熟,事成了,他却走了。”不过,小金并没有让那个工作指标浪费掉,他顺势便将相关手续办到自己媳妇的名下。媳妇的文化程度不够,他便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在学校后勤上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后来又调到图书馆里当管理员,也好有机会看百~万\小!说,调节一下情绪。至于孩子没了的事情,他倒是很看得开,劝导媳妇说没了就没了,还年轻,再生就是了。

这话传出来,让小王听到之后,到他的嘴里话就变了味,他悄没声地对坐在家里闲聊的人说道:“没准那孩子就不是他的,没了,正好中他的下怀呢。”

小王媳妇正在看着电视,便白了他一眼,张口就教训道:“少说那些不冒烟的话,积点口德,就爱说些损人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隔天,教师节那天,学校宴请全校教职员工,并邀请分管领导参加宴会。

宴会在食堂举行,摆了十几桌,凉菜已经上齐,大家各寻伙伴,坐在桌子周围,时间过了中午一点,卓玛副县长还没有过来,许多年轻人已经抵不住饥肠辘辘,跃跃欲试。一点半,卓玛副县长终于过来,各就各位,卫校长先做了一个欢迎词,接下来是卓玛副县长讲话。就在这时,有的年轻人已经饥饿难耐,开始不断地往嘴里送菜,等到卓玛副县长的话讲完,卫校长宣布开餐时,有的餐桌上已经是杯盘狼藉。高觉和老杨、小王、小于夫妻俩,还有其他几个更年轻的教师在一桌上,正因为年轻,桌上的凉菜盘子自然也就风卷残云,一扫而光。接着是上一盘热菜,告罄一盘热菜。筷子飞舞,并没有耽误又说又笑,一时高兴,众人只顾大快朵颐,并没有注意到卫校长的眼光正在他们这一桌上的几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宴会结束,已经是华灯初上,各自回家安歇。小于那儿的电视正播放着一部武打电视剧,几个年轻人也围拢在小小的外间看看电视打发时间。那时的水月谷,由于山高路远林密的缘故,还不能接收到外界的电视信号,只能靠转播站放一些武打片,诸如“再向虎山行”、“上海滩”等等等等之类的录像带,因此能有个电视看看就是相当奢侈的事了。

而此时的卫校长,在送走卓玛副县长和文教局的几个人后,心里面却无法平静下来,本来想沿着河岸边走一走散散步,也好散散心,但心里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似的,便又从校门口踱着方步绕着操场走了一圈,然后直接来到教师宿舍楼前。也许是酒喝多了吧,他并没有考虑自己在干什么。他先是敲开老杨的门,走进老杨家里,一看只有老杨一个人,就把老杨上上下下骂了一通,说他八辈子没吃过饭,丢先人。也怪,平时有点脾气的老杨那天竟一声不吭,卫校长发泄完了,觉得还没尽兴,竟下意识地上了二楼,往右一拐,第一家就是小于的房间,他推门进去,向屋子里坐着的人扫了一眼,看准小于,开口便骂:“你两口子邪不要脸……”

小于二话没说,端起小桌上的茶杯便泼了过去。卫校长本能地头一低,躲过泼来的茶水。一时间便大吵起来,接着劝的劝,吵的吵,混合着电视机里的武打声,一片混乱。小赵年轻,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起身拉开门便跑了出去。

高觉正在房间里百~万\小!说,听见吵闹声,也就放下书本,出来打算劝劝架。但等他出来走到楼梯口时,卫校长已经下到楼梯中间的平台处。卫校长一扭头,看见高觉正站在楼梯口处,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还背在身后,心想,看把他悠闲地,就说到,“还有你……”他的声音里似乎并没有愤怒的成分,更像是喝酒后疲倦的一种状态,大概是去了两处,吵了两处,已经没有了力量。

随着说话声落下去,卫校长又走上二楼,对周围的人不理不睬,直接朝着高觉的房间,打开门走了进去。本来在小于那儿劝解卫校长离开的小韩、小刘几个人,此刻却劝高觉别回去,说他喝多了,躲开他那股劲头。高觉微微笑着,说:“没事,没事……”推开拦着他的几只热情的手,只管开门进去。

高觉内心清楚,卫校长是老大,老大是需要老大的面子的,他此刻急需要一个下台阶的地方,因为刚在小于那里吵过,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也想找人排遣一下情绪并未可知。

高觉这样想着,推门进去,看见卫校长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果真没有生气的样子,前边的火气早下去一大截。等高觉坐下来,给他递上一支烟点着之后,他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问道:“今天,你们那桌,到底谁先动的筷子?”

高觉有个习惯,和人说话,总是很礼貌地看着对方,因而,他也就注意过许多人的眼睛,那些眼睛形状如何,有神没神,便有个大概,卫校长自然也难逃他的法眼。在他的眼里,卫校长的眼睛属于那种并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睛,大是大点,甚至还有几分刻意做出来的威严。高觉并不回避他的眼睛,脸上依然带着微微的笑意,回道:“唉,那会儿乱哄哄的,也没注意,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突然改用一种带着揶揄的腔调,接着说,“卫校长,即使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啊,对不?”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我只能说,我也跟着动了,那种时候,都饿了,是不?”

本已火气平息,脸色平和的卫校长,听了高觉的话,立时板下面孔,厉声说到:“你要不说,三年之内,你休想调走。”

高觉依然笑笑,说:“确实不知道,那种场面真是不会注意这些事的。”说完这句话,他甚至真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好像都在动,谁先动的呢?真还是不知道,别说是不说,就是说也不知道啊。他不自觉地摇了一下头,心想,这人呢,真奇怪,有些时候,对有些场景,只一眼就牢牢记住;有些时候,有些场景,恐怕除了刻意去注意,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

卫校长盯着高觉看了半天,然后狠狠地撂下一句话,“那你就等着吧。”随即起身向外边走去。

高觉站起来把他送出去,保持着微笑,一脸轻松的样子。他知道,卫校长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也不是那种坏心眼的人,更不是那种心肠歹毒的人,他说这样的话,何尝不是自寻台阶呢。高觉想,人有时候就得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要不然还真下不去。送走卫校长,他便回身坐下,又看起书来。

然而,卫校长却在操场上又转起圈来,像往常一样,看见的人调侃说,“卫校长又给咱们巡逻呢。”

卫校长很无奈,他娶了一房小老婆,生了一对儿女,还小。老婆表面看起来很温顺贤淑,但关上门后,就是另一副嘴脸,为了一些琐事时常和他争争吵吵,其实也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第一个老婆的儿子跟在他的身边,他需要照顾他,有时也免不了给过去的老婆寄一些生活费回去,以减轻她在老家农村的辛劳。他有时候就觉得这女人怎么就不理解自己呢,那边是大老婆,离了婚还要自己照顾她;这边是小老婆,斤斤计较,好像缺了她吃的、少了她穿的。有时他也埋怨自己,不该贪图女色,不该因为她追自己就放下了身段,娶了这么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学生做自己的老婆,真麻烦。

卫校长一边在操场上慢悠悠地转着,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这些琐事。刚才和几个教师的口角,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工作上的事情好解决,和教职工的关系也好处理,唯独这家务事,难处理,这家人呢,难料理,尤其是这两家人搅和在一起,就是难上加难。他狠狠地吸口烟,把剩下的烟屁股掷到地上,用脚又踩了一下,回家去了。

高觉的感觉没有错,卫校长属于那种旧派的知识分子型的领导,为人心地善良,不会因一句话一件事,或者一时一地的不愉快就给属下使些暗绊子,能够帮人一把是他内心极为乐意的一件事,只要是自己能够做到的,都认为是对属下的一种责任,“要对同志们负责啊。”他这样要求自己,他不想让同志们感到他亏欠了他们,在背后骂自己,一个单位的领导,就像家长一样,要想方设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至少要让大家有一种安稳的舒适的欢喜的心理感觉。

果然,没几天,高觉就被他叫过去,说是和卓玛副县长以及文教局的几位领导沟通好了,把他先调到文教局,有机会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调整,那就是他以后的造化了。高觉感了。

林东雅的产期越来越近,她原本希望高觉能够调到地区,也好照顾她,听到他说已经调整后也就作罢。高觉这边也想到了林东雅的生产问题。于是,一个周末,他竟带着银霞直接来到林东雅的身边。

见到银霞,林东雅女性本能的戒心让她警觉地盘问起高觉:“谁呀?怎么突然就冒出个女的来。”

高觉自然是早有准备,既然带银霞过来就有带过来的理由。他给她解释一番,说是为了照顾将要生产的她和以后的孩子,特地从老家将表妹叫过来的,好伺候她,这不正当其时嘛。

“你怎么没给我说过呀?”林东雅将信将疑地问道。

“先前写了信,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来,也就没说,再说,你也没问啊,我这不是替你操心嘛。”高觉搪塞道,林东雅无法求证,加上确实需要个人来照顾,也就接纳了这个表妹。

银霞则早知道林东雅的存在,自己也知道从内地冒然地来到水月谷找高觉,是犯了一个没法改变的错误,老家是不好意思回去了,心下也认可了这种情形,所以一直就没有在任何人跟前说破自己的这个假身份,自始至终也是以高觉的表妹来示现于人,即使水月谷的那些林东雅的同学,也认为她就是高觉的表妹无疑。因而,林东雅并没有得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猛地一见,心里很不自然,却也说不出什么。不过,林东雅还是瞒着高觉和银霞,在见到银霞的当天,甚至悄悄地到营业室向水月谷的同学打过去电话,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消息,她的心里也就踏实下来。

晚上睡下来,高觉和林东雅又说了些闲话,也就把话题拐到生孩子这事上来,他征求她的意见道,“你说怎么合适一些,回老家去,还是在这儿,让银霞来照顾你呢?”

“我看还是回去吧,反正我妈在家闲着呢,也好照顾我,经验多一些。再说,内地的各方面条件也好一些,你说呢?”

“也行,回去吧,至少氧气多一点,吃喝丰富一些。”高觉断然地说道,“那就让银霞陪你回去吧,好吗?我刚到那边,马上就休假也不合适,你说呢?”

“我一个人也行。”林东雅有点赌气地说,高觉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味道,便说,“那怎么行,还是让银霞陪你回去。”就在他说这句话时,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银霞能够陪着她回去之后,别再过来就好了。”他感到,银霞始终是个问题。

两天后,林东雅和银霞便搭了一辆顺车一路来到l市。那天中午她们就到了l市的区二招,那儿离机场的售票处比较近,林东雅打算次日早点去排队买票,凭她过去的经验,如果凑的合适的话,能买上机场的预留票,两三天内就能离开l市,到机场登机回内地了。如果按惯例,机场售票,是先登记,再按登记号买票,那样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上票,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不能离开l市的。

安顿下来后,林东雅也不觉得累,便带着银霞上街闲逛。

银霞上次路过l市时,并没有来得及细细看看这座有名的高原城市,那时也没有那份心情,此时随着林东雅,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看到空旷的街道,寥廓的天空,虽然浮想联翩,心里却清静异常。她时不时地看一眼身边的林东雅,心想,“如果我给她说自己不是高觉的表妹,她会怎么样呢?吃惊?愤怒?无所谓?”不过,她转眼又想,不能那样做,那样做太残忍,高觉要是知道了,也不会饶过她的,再说她也怀着高觉的孩子,对孩子不好,毕竟是高觉的血脉,她可不想伤害到高觉,为了高觉也不能那样。她没有想到自己从几千里外来到这里,结果完全出乎意料,根本不是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心上人早已成为别人怀抱里的人,能够平静地对待这一切,很大的原因是自己不想再回到那个遥远的故乡,让乡亲们再说三道四。毕竟,时常能看到高觉在身边转来转去,她已经很满足了。

所有这些,林东雅自然是不知一丝一毫了,她只是把银霞当作一个乡下妹子来对待。她看到走在身边的银霞相当健壮,一看就是农村里的姑娘,和自己相比,要不是怀胎使腰身变得粗起来,婀娜多姿的样子会令她形相见绌的,自己的面容也要比她不知姣好多少倍呢。还有她那个名字,什么银霞,简直土的掉渣呢。她甚至想到自己初见银霞时怀疑她是不是高觉的表妹那种想法多好笑啊,她想着这些,竟真的笑出来,当她意识到银霞看她时,她迅速收敛起笑意盈盈的表情,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两声哼哼的声音,随即换上一副沉静典雅的形态。

她们沿着一条街道直直地走到一处宽广的地方,那儿是劳动人民文化宫,新建不久,依然透露出那种新建筑物簇新的人工痕迹。两人站在开阔的地方,依着栏杆,欣赏着更远处的一座古老的宫殿建筑。那宫殿耸立在l市的北区,安居在一座小山上,高高地矗向天空,巍峨庄严,是l市的最高建筑。林东雅早已看过多少次,白色的墙体,间杂一些深红色的粗线条,那是这个地方特有的一种建筑风格,给她一种粗犷豪放的感觉。此时,前边在路上的心理斗争了无痕迹,她只是想着让银霞看看这座高原上的标志性建筑,自己心里没有一点别的感受。

忽然,刚才还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出现了一片骚动,一股人流沿街潮涌般向文化宫这边挤过来,林东雅和银霞两个人也随着人流不自觉地退入文化宫内。银霞极力护着林东雅,不让人群挤着她。林东雅也尽力朝着人群松散的地方挪动,她的大脑在急速地运转,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她的一只鞋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撕扯开一道口子,心里顿然升起一阵酸楚的感觉,不由地思念起高觉来。她和高觉也曾在人多的场合转悠过,在高觉的护卫的臂膀里,除了感到高觉呼在她脖子上的热气外,她几乎感觉不到周围世界的存在,此刻虽然有银霞在身边,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文化宫的大门被迅速地关闭上,骚动的人群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但恐慌依然在人群里弥漫着,人们在传递着一个消息,外面似乎发生了骚乱。一个妇女嘤嘤地哭泣着说,她刚进来之前,一块石头正好飞向她身边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的头部,那男子应声倒地。一个中年男人说他看到一群人向弯角街那边涌去。

此时的弯角街也是一片混乱,几辆小轿车被骚乱的人群推翻,有两辆已经被点燃,随着火势的蒸腾,人声鼎沸,人群显得更加乱哄哄的。街角一座古老的寺院大门紧闭,里面有一些区里的官员正在开会,突然遇上这样的场面,完全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此刻他们心里焦切的是如何出去,与外面的区机关和部队取得联系。无奈大门是不能开的,大家便在寺里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涌向寺院的后墙哪儿,墙下边有个豁口,那是给那些流浪狗预备的,为它们施食时进出开的小门。大家面面相觑,一个稍稍瘦小一点的,搓搓手,打算试一下,看能不能爬着出去。他蹲下身去,试了两下,先是趴着,又侧着,无奈洞口实在太小,出不去,便爬起来,摊了摊手,很幽默的样子,并不像有的人神情慌乱。恰好寺院的一个主持模样的人过来,招呼大家跟他走。他带着大家,越过寺院中间的院子,走向对面一个并不起眼的房间。那个房间有个地下通道,直接穿过弯角街,来到另一条街道上的一个房间。那条街道此时相当安静,当大家从通道里出来时,那儿已经等着一个排的士兵和十几辆车,此时大家又换上了官员们平常的神态,面目庄严,身体挺直,挥挥手,把刚才的沮丧和难堪丢在地上,迅速走向一辆辆轿车,鱼贯而入,然后紧急撤离,向区机关的大院疾驰而去。

骚乱的人群似乎也嗅到了什么气味,渐渐向区机关大门前会集,如同四处流动的溪水从各条街道汇入区机关正对的那条街道。

区机关大门洞开,两挺机枪已经架在垒好的沙袋上。看着不断向前涌动的人群,一个士兵拿着话筒喊道:“请大家迅速撤离现场,请大家迅速撤离现场,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就开枪了……”

骚乱的人群如同来时一样,反方向运动,似是溪水潺潺回流,但速度又是那样的不可思议,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大街上又恢复了平静,不过却阒无一人,几乎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了往日里人群熙来攘往的鼎沸声、车子奔波的川流不息声。

文化宫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也已打开,躲在里面的那些人也迅速散去。林东雅和银霞再次来到大街上,随处可见一些丢弃的棍棒、石块,一些商店窗户上的玻璃被砸碎,形同巨大的眼睛一样,无声地盯着外面的街道。两人穿行在这样一种情景下的街道上,心里不免产生一些不安,银霞的脸上透着紧张,总是在前边走着,走上几步然后又回头看看林东雅,似乎在催促她快一点,等她跟上来,便又快步向前。林东雅边走边思虑着下一步怎么办,那只撕开口子的鞋子令她脚步蹒跚。两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地上躺着一辆自行车,银霞把它扶起来,看了看,还能骑,她让林东雅坐上去,林东雅犹疑不定,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个妇女讲的被飞石打倒的骑车人,觉得不吉利,但一看银霞着急的样子,还是坐了上去,并告诉银霞往机场售票处那儿走。

机场售票处大门紧闭着,林东雅隔着大门的缝隙往里瞅着,希望能有人过来,好问一问机票的情况,却不见一个人影,不觉心烦意乱起来。她回头正好看见银霞盯着自己,露出一种茫然的眼神,便稳了稳神,说道,“回。”她决定返回r市,因为她不能确定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机票,也不能确定这场骚动是不是就此结束。她告诉银霞,去邮电大楼,看能不能找到顺车,“晚上之前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她想。

骚动的讯息很快就传到了水月谷,那时候,高觉正在听一个藏族副县长杰顿发牢骚。杰顿的办公室就在文教局的隔壁,他几乎是天天过来串门,和泽玛闲聊。这位副县长不仅如此,还趁着泽玛丈夫在内地进修,便把泽玛的家当成了酒吧,经常晚上到泽玛那儿喝酒跳舞唱歌,有时干脆就夜不归宿,留在泽玛那儿歇息。这天他却不找泽玛聊天,反而对着高觉大吼,他说,“你们汉族就是来统治我们的,要不然你们来干啥。”高觉清楚有些人的思想是既愚昧且固执的,尤其是有个一官半职的,那就更加刚愎自用了,甚至还会掺入一些狂妄自大,那就会变得不可理喻。他本来也有点心烦,想着林东雅掂着个大肚子这会儿也不知咋样,一听杰顿副县长说的话,就没好气地回敬道:“不对吧,你看,就咱俩目前来说可不是这样啊,至少你是一个副县长,我只是一般干部,应该说是你在统治我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杰顿副县长突然愤怒起来,冲高觉喊叫起来。

高觉先前还一脸忧愁,此时却笑吟吟地说,“没什么意思啊。”他并没有意识到两个人因为在见识上的高低不同,已引起对方的误解。

“你什么意思啊?”对方依然紧逼着。

“这不是很明白嘛,没什么意思啊。”高觉本是无心的玩笑话,因为理解上的不同,不想对方会这样大动肝火。

“你什么意思啊?”对方不依不饶,不仅言语,不较真倒显得自己好欺负似得。于是,脸带怒色,愤然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厉声说道:“就这意思,什么意思,明摆着的意思,什么意思。你还想打架,过来试一试?”他不屑地看着对方,并做好对方要是扑过来怎么应付的准备。

坐在高觉对面的泽玛,一看架势不对,赶紧起身过来,劝那杰顿副县长不要生气。“你看他那样。”杰顿黑脸里泛着红,生气地说。

“就这样。”高觉又笑道。

杰顿离开了办公室,高觉兀自坐下,心里怏怏然,也不是滋味,不觉又思虑起老大这个角色来。就在这时,电话铃声乍起,他的心猛然抽紧了一下。

电话竟然是后来成为妻子的夏莲打来的,他几乎把她给忘记了,本打算寒暄两句,却让她急促的话语定格在那里。夏莲也在邮电系统工作,高觉记得她应该是林东雅的同学,她说林东雅在l市的大街上被一块飞石打中,她恰好出去办事遇上,便把她送到医院了,并补充说她是从银霞那儿知道他的情况的,希望他火速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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